初窺祕密專案 #1 First Look at Secret Project #1
譯自 First Look at Secret Project #1 | Brandon Sanderson
本文為試讀版內容,正式版本已於 2023/1/1 日推出,與本試讀內容略有不同,請注意
哈囉,大家!這幾天很瘋狂。如果你因為某些原因沒接到消息,我要通知你我們有個四本祕密小說的 Kickstarter!現已上線,而且……有點,令人難以相信。我們很快叫要變成 Kickstarter 歷史紀錄第一了。你可以看看這裡的 Youtube 宣告,如果你星期二時錯過了話。
今天,我要宣布祕密專案一號的標題與前幾章。我們現在會先藏一下標題,這樣如果人們想要的話就能驚喜而不劇透地收到書。所以,如果你是其中之一,別擔心。我們在這個引言後留了一些防雷空白,讓你留有左轉時間。但想繼續看下去的,後面就是前五章。
如果你更想用聽的,你可以到 Youtube 看我本人讀前幾章的影片。在這篇通訊的小說章節的後面,我還會談一點關於此書的一些靈感。不論如何,十分感謝你們各位的支持!
好的,開始囉。第一本書的標題是:《碧綠海的長髮姑娘》
接下來是前五章。(並在末尾附上我的一些評註。)祝閱讀愉快!
此為電子郵件通訊獨家內容。
碧綠海的長髮姑娘
第一章:女孩
在大海洋的中間,有個女孩住在一塊大石頭上。
這個大海洋跟你想像的不一樣。
大石頭也跟你想像的不一樣。
然而,女孩可能就跟你想像的一樣了——假設你想像她是一個體貼、柔和而且過於熱衷收集杯子的人了話。
男人們常常說女孩有著一頭小麥色的頭髮。其他人則聲稱是亞麻色,偶爾也說是蜂蜜的顏色。女孩很好奇為什麼男人這麼常使用食物來描述女人的容貌。看來這些男人都有一種應該要去解決的飢餓感。
在她看來,「亮棕色」就能充分描述了——雖然她的頭髮色調並不是其最有趣的特徵,反而是她頭髮的蓬亂。每個早上,她英勇地用硬毛梳與扁梳駕馭住它,然後用一條絲帶和一根繃緊的髮辮束縛起來。確實仍然會有數縷頭髮總是能找到逃脫之路——然後在風中自由揮舞,熱切地向所有路人打招呼。
這個女孩在出生時被給予了葛洛夫(Glorf)這個不幸的稱呼(別急著批判,這是姓氏),但她的狂野頭髮為她得到了大家所知的名字:長髮姑娘(Tress)。在長髮姑娘看來,這個綽號才是關於她最有趣的事。
長髮姑娘在絕不可分的實用主義中長大。這是永遠無法離開嚴峻、無生機島嶼的人們具有的通病。當你對著黑石地景迎接每一天,它會影響你的生命價值觀。
島嶼的輪廓隱約像是老男人扭曲的手指,從大洋中展露,直指地平線。它完全由貧瘠黑鹽石構成,且足以容納一座有相當規模的城鎮與一棟公爵的豪宅。雖然當地人都只叫這座島大石頭,它在地圖上的名字是狄根點(Diggen’s Point)。已經沒有人記得狄根是誰,但他顯然是個聰明的傢伙,才會讓一座再也沒來過的石頭冠上他的名字。
傍晚時,長髮姑娘經常會坐在她的門廊,用她最愛的杯子之一啜飲著鹽茶,向外望著深綠海洋。當太陽沉沒時,她思索著坐著船拜訪大石頭的人們。
對,我說海洋是綠色的。而且,那不是溼的。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正如我說,大石頭上的居民沒有一個被允許離開。某個地方的王擁有這座島嶼,他認為它極其重要,提出好幾個包含重要軍事詞彙的理由,像是「戰略再補給」、「友方錨地」還有「潛在度假行宮」。
沒有一個心智正常的人會覺得大石頭會是旅遊景點。黑鹽石感染並支配了一切。它也使大多數的農業活動不可能進行,最終總是會污染從島外帶進鎮上的土壤。島嶼上唯一能生長食物的地方就只有堆肥桶。
雖然大石頭有著從深含水層取水的重要深井——拜訪的船隻所需的東西——但在鹽礦裡工作的設備總是持續地向空中噴吐黑色煙霧。
總之,大氣陰暗、土壤質差、景色消沉。噢,等等,我有提到致命孢子嗎?
狄根點坐落於新綠陰格(Verdant Lunagree)旁。陰格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就是指在壓迫感強烈的低同步軌道上,環繞長髮姑娘的行星那十二顆月亮所投射的位置。換句話說,月亮們從不移動。他們大到足以填滿三分之一的天空,不論你旅行到哪裡,十二顆中你永遠至少能看到一顆。他們統治著你的視線,就像是眼球上的疣。
陰格 Lunagree:Luna 是太陰(月亮),gree 採音譯
當地人拜那十二個月亮為神,我們都可以同意這比起許多的信仰都還荒謬。然而,這種迷信開始的原因顯而易見,畢竟月亮們會向地面灑落孢子。
他們從陰格過濾並落下,在五十或六十哩外的島嶼仍然可以看到。若在如你曾想前往的地方那麼近的距離看陰格——它就是一座彩色微粒的巨大閃耀噴泉,活躍而極度危險。孢子填滿世界的海洋,創造出沒有水,而是充滿異星塵埃的廣闊大海。船在塵埃上航行如同行於水,你完全不會注意到太明顯的不同。你又有拜訪過多少其他星球?也許他們都航行在花粉的海洋中,而你的家鄉才是最反常的那個。
只有在使孢子碰到潮溼時他們才會有危險性。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你想有多少潮溼的東西會從人體排出,即使是個健康的人也一樣。只要一點點的水就能導致孢子爆炸性地萌發,對人體導致從不適到致命的各種結果。舉例來說,吸入爆炸的新綠孢子,你的唾液會使藤蔓從你的嘴巴長出來——或著,在更有趣的情況,會長進你的鼻竇並從眼睛周圍長出來。
孢子可以被兩種東西影響而呈現惰性:鹽或銀。這就是為什麼當地人不是非常介意水或食物中的鹹味。那對他們而言代表安全,而他們也教導他們的小孩這條非常重要的規則:鹽與銀,保安平。一首可被接受的小詩,前提是你是個熱愛借韻的那類野蠻人。
鹽與銀,保安平:原文 salt and silver halt the killer
不論如何,孢子、煙霧、鹽,也許就能看出為什麼王需要一項法律要求全體居民留在大石頭上。這個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連霧氣也死氣沉沉。週期性拜訪的船隻來進行維修,為堆肥桶清理廢物,並帶來新的水。但每個人都必須嚴格遵從王的規定:沒有當地人可以離開狄根點。
因此,傍晚時長髮姑娘坐在她的階梯上,看著船航向地平線。一列孢子從陰格落下,太陽從月後探出並爬向地平線。她從畫著馬的杯子中啜飲鹽茶,並在內心獨白。這其實是一種美。我喜歡這裡。我想我完全接受在這裡度過一生。
第二章:守土人
也許最後一句話讓你大為震驚。長髮姑娘想要待在大石頭?她喜歡那裡?
她的冒險精神在哪?她對新陸地的嚮往呢?她的漫遊欲呢?
嗯,故事還沒到你想問的那部份呢。所以先把這些問題收進心底。說到這裡,你必須要了解這個故事的本質,它是關於人們既是如外在的形象也並非是像表現出來的樣子的奇談。同時兼具。一個關於矛盾的故事。換句話說,這是關於人類物種的故事。
以這個情況來說,長髮姑娘不是你想的那種尋常女傑——她這個人確實就只是個尋常人。事實上,長髮姑娘認為她自己是無聊那類的人。她喜歡溫茶。她準時睡覺。她愛雙親,偶爾與弟弟吵架,不會亂丟垃圾。她針織功夫還可以且有烘焙天賦,但此外沒有其他值得提及的技能。
她沒有暗中訓練擊劍。她不能與動物交談。她沒有祕密的皇族或神裔血統,雖然據說她的曾祖母葛洛夫曾向王揮手過。但當在他從數哩外航行通過時她在大石頭頂端,所以長髮姑娘不覺得那算數。
簡而言之,長髮姑娘只是個一般的女孩。她會知道是因為其他女孩總會討論他們如何與「眾」不同,然後過了一下長髮姑娘就發現團體裡的「眾」就只包含她一個人。其他女孩顯然是對的,因為她們都知道如何成為獨特的人——他們非常擅長這個,事實上,他們一起變獨特。
長髮姑娘並沒有追隨時尚或強調獨特,她只要實用。她通常上比大多數人還體貼,不喜歡因自己想要而要別人配合。她在其他女孩嘲笑或是開她玩笑時保持沉默。畢竟,他們看起來很開心。破壞氣氛很沒禮貌,而且還有個大前提是假設她會要求他們停止。
所以她就只是聆聽著。有時更精力旺盛的青少年聊到遠洋之外的冒險。長髮姑娘覺得那些想法很可怕。她怎麼能離開雙親與兄弟?此外,她的杯子收藏就能為她帶來冒險。
長髮姑娘非常寶貝他的杯子。自她少女時期起,就開始收集十二大洋各地的杯子。遠方那些土地的孢子據說有緋紅色、湛藍色,甚至有金黃色。她有以彩釉繪製的上好瓷杯、觸感具顆粒的黏土杯,甚至還有看起來有年紀而耐用的木杯。她愛這全部,因為這樣世界就被帶到她的眼前。每當她從一個杯子啜飲,她想像她能嘗到遠方飲食的味道。這樣,她覺得她能夠了解製造他們的人。
幾名經常到狄根點的水手知道她的愛好,所以他們有時會為她帶來一些杯子。那些經常飽受摧殘磨損,但長髮姑娘不介意。具有缺口與損傷的杯子有著它的故事,她喜歡想像那些故事。她送給水手一些派作為禮物的回禮,香料是藉由擦窗戶的微薄薪水買的。
每次長髮姑娘得到一個新杯子,她都會帶去向查理炫耀。
查理聲稱是公爵在大石頭頂端豪宅的守土人,但長髮姑娘知道他其實是公爵的兒子。你不需要務實或體貼都能懂。查理的手就跟小孩一樣柔軟,沒有老繭,而且他吃得比鎮上任何人都好。他的頭髮總是剪得整齊。雖然當他看到她時都會拿下他的印戒,但還是留有一塊顏色較淺的皮膚,代表他經常戴著它——而且是在代表貴族成員的那隻手指上。
此外,長髮姑娘不知道查理需要守什麼「土」。畢竟,豪宅是在大石頭上。在那塊地產上曾經是有棵樹,但它很合理地在幾年前就死了。不過還是有一些盆栽植物讓他假裝一下。
當她爬上通往豪宅的路徑時灰色微粒在腳邊隨風渦漩。灰色的是已經枯死的——即使是大石頭周遭的空氣也鹹到能殺死孢子——但她快快通過時仍屏住呼吸。她在岔路左轉——右邊那條通往礦井——然後走之字道路上行到懸崖。
走之字道路上行到懸崖:原文 wove up the switchbacks to the overhang,wove up 可能是試讀版錯誤,推測是 move up
豪宅在這裡的樣子就像青蛙盤踞在它的百合上。長髮姑娘不確定為什麼公爵會選這個地點。這裡離煙霧更近,所以也許是他們喜歡同樣脾氣的做伙。一路爬上來很累,但考慮到公爵家族都穿甚麼衣服,這也許是一個很好的運動。
五個士兵守著土地,雖然現在只有斯那古(Snagu)與領德(Lead)在執勤,而且他們工作很認真。畢竟,上次公爵家因為大石頭上的各種危險而死人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些危險包括無聊、腳趾扭到與被噎到。)
斯那古 Snagu:克羅埃西亞語的力量
當然,她帶了一些派給士兵。他們吃東西的同時,她曾想向那兩人展示新杯子。它完全由錫製作,鑄刻某種由上往下書寫而非由左向右書寫的語言。但是不,她不想打擾他們。
他們讓他通過,即便今天不是清洗豪宅窗戶的日子。她在後院找到查理,他正在練習擊劍。當他看到她時,他放下劍並急忙拿下印戒。
「長髮姑娘!」他說。「我以為你今天沒空來!」
剛滿十七歲的查理只比她大兩個月。他有種類豐富的各種笑容,而她能認出每一種。比如說,他現在露出牙齒的笑容說明他真的很高興有藉口能結束擊劍練習。他並不如他父親所以為的那麼愛擊劍。
「劍術?」她問。「查理,這是園丁的工作任務嗎?」
他拿起決鬥細劍。「這個?噢,但它是園藝用的。」他隨手斬了平臺上的一株盆栽植物。那個植物還沒死透,但被查理切掉的葉子肯定不會增加它的存活機會。
平臺 patio:應該是指房屋後院庭院中的無頂平臺建物
「園藝。」長髮姑娘說。「用一把劍。」
「這就是他們在王家島嶼上的做事方式,」查理說。他又斬了一下。「那裡總是有戰爭,你懂得。即使園丁也要能武裝上陣來保護。所以你就知道,他們學習用劍修剪植物是很正常的。不想要在卸下武裝時被伏擊。」
他不是一個特別好的說謊者,但這就是長髮姑娘喜歡的部分。查理很真誠。他甚至說謊也是用最正宗的方式。這些謊爛到你甚至沒辦法拿這些話來反擊。他們過於明顯,比起許多人的實話還好。
他又朝植物的大致方向揮了揮劍,然後看向她挑眉。她搖搖頭。所以他給她一個「你已經抓到我但我不能承認」的咧嘴笑,並把他的劍插進盆子的泥土裡,然後咚一聲靠著花園矮牆坐下。
公爵的兒子不應該發出咚的聲音。所以人們也許會認為查理是個有傑出才能的年輕男人。
長髮姑娘在他旁邊坐下,將籃子放在腿上。
「你帶什麼來給我?」他說。
她拿出一塊小肉派。「鴿子,」她說。「還有胡蘿蔔。配上用百里香調味的肉汁。」
「貴族的食物。」他說。
「我覺得,假若公爵的兒子在這,他大概不同意。」
「公爵的兒子只被允許吃名字帶著奇怪外國口音的料理。」查理說。「而且他從不被允許停下劍術練習偷吃東西。所以還好我不是他。」
查理咬一口。她等著他的笑容。然後它就來了——是一個滿足的笑容。她花了一整天在思考,考慮港口市集賣的原料可以做出什麼。
「所以,你還帶了什麼?」他問。
「園丁查理,」她說。「你才收到一個免錢的派,你現在還希望要求更多?」
「希望?」他滿嘴派地說話。他用空餘的手戳了戳她的籃子。「我知道還有。別裝了。」
她露齒微笑。面對大多數人她都不會要求對方,但查理不一樣。她展示出錫杯。
「噢噢噢,」查理說,然後把派放一邊,以雙手崇敬地拿起杯子。「現在這可就特別了。」
「你知道有關那文字的任何事嗎?」她急切詢問。
「是古埃芮雅利(Iriali),」他說。「他們消失了,你懂得。全部的人,在某一天,喲喝,全走了。留下他們無人居住的島。到現在,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所以沒有活人曾遇過他們的一員,但據說他們有金髮。就像你一樣,陽光的顏色。」
埃芮雅利 Iriali:颶光典籍官方繁中翻譯為「依瑞雅利」,但根據目前的線索,Iriali 很可能與賽耳有所關連,故在此將 Iriali 中的 Iri 音節修改為更貼近 Aons 的翻譯方式
「我的頭髮不是陽光的顏色,查理。」
「你的頭髮是陽光的顏色,如果陽光發出棕光的話,」查理說。可能可以說他對言詞有獨特見解。因為他的話常常跑題。
「我賭這個杯子有相當的歷史。」他說。「在埃芮雅利被諸神帶走前,為他們的一名貴族所鑄造。杯子被留在桌上,被第一個抵達島嶼且發現所有人都恐怖的消失的可憐漁夫撿到。她把杯子傳給她的孫子,他則成為海盜,或甚至是逐死者(deadrunner)。他最終把不義的財寶深深埋葬在孢子下。在黑暗中歷經萬古,直到現在被發現,到了你的手裡。」他舉起杯子對著光。
長髮姑娘在豪宅擦窗戶時,曾聽過查理的雙親談過他。他們評價他太多話了。他們覺得這樣很蠢且不符合他的地位。他們很少讓他講完話。
雖然她也承認他有時很愛聊天,但她能理解為什麼。因為查理喜歡故事,就像長髮姑娘喜歡杯子。
「謝謝你,查理。」她低聲說。
「謝什麼?」
「給我我想要的。」
他知道她指什麼。不是單單指杯子或故事。
「總是這樣。」他說,一邊把手搭上她的手。「長髮姑娘,總是說你想要的。那你可以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我知道你都不跟其他人說。」
豪宅深處傳來一陣喊叫。那是查理的爸爸在抱怨。以她到現在的知道的範圍來說,對東西吼叫是公爵在島上的一項且唯一一項的工作,他也非常勤勞。
查理瞄一眼聲音方向後變得緊張,遺憾地,他的微笑消失了。但確定喊叫沒有靠近後,他又再次開始看杯子。時機已經過了,但另一個來了,這就是他們的日常。沒有那麼親暱,但因為與他同在讓時光寶貴。
「我喜歡,」他溫和地說。「你的傾聽。長髮姑娘,謝謝你。」
「我也喜歡你的故事。」她說,一邊拿起杯子翻過來。「你覺得有故事是真的嗎?」
「它可以是真的。」查理說。「這就是故事偉大的地方。看這裡這行字?它說它曾經屬於一個國王。他的名字就在這裡。」
「你學會那種語言的地方是……」
「……園藝學校。」他說。「以防我們必須閱讀危險植物包裹上的警告。」
「就像你穿貴族的緊身上衣與襪子的理由是……」
「……因為這樣我就是個傑出的誘餌,在刺客來試圖殺掉公爵的兒子時可以發揮作用。」
「就當這樣吧。但為什麼你要拿下印戒?」
「呃……」他看看手,然後看看她。「啊,我猜我不要你把我誤認成某個人。某個我不想成為的人。」
然後他又微笑了,靦腆的微笑。「拜託放過我吧,長髮姑娘」的微笑。因為公爵的兒子不能公開表現出與擦窗女童工是朋友。一個貴族假裝自己是百姓?微服出巡來了解百姓生活?為什麼不行,明明大家都知道。好多故事都這麼說,甚至都可以說是一種習俗了。
「那個說法,」她說。「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那現在,」他一邊說一邊把注意力轉回派上。「跟我講你的一天。我一定要聽。」
「我在市集裡到處逛找食材,」她說,同時把一撮頭髮別到耳後。「我買了一磅釙洛尼(Poloni)覺得快臭掉的魚,但真正快壞的是下一桶裡的魚。所以我就用幾乎像詐騙的方式買到了魚。」
釙洛尼 Poloni:加泰羅尼亞語與越南語的釙元素 Polonium
「太好玩了,」他說。「他們就讓你隨便看嗎?沒有人在你到訪時大發雷霆?他們沒有把孩子趕出去然後要你跟他們握手?繼續跟我說。拜託,我想要知道你怎麼知道魚沒有臭掉。」
在他的催促下,她繼續解釋著無聊生活的日常瑣事。他每次在她來拜訪的時候都要求她這麼做。相對地,他也全心聆聽。那也是他的多話並不是一種失敗的證明。他也同樣善於聆聽。至少對她是這樣。確實,出於某些難以理解的原因,查理覺得她的生活很有趣。
長髮姑娘把話說出口的同時也感到暖心。她來造訪時常有這種感覺——因為她會攀爬到高處然後更接近太陽,所以就更溫暖了。顯然是這樣。
除了在月影下的此刻,當太陽躲在月亮的後面,世界就涼了幾度。今天她也對她向自己說的謊話感到厭倦。也許有其他理由讓她感到暖心。就在查理的微笑中,也在自己的微笑中。
他願意聆聽不只是因為他著迷於平民的生活。
她願意前來造訪不只是因為她想要聽他說故事。
事實上,在最深層的意義中根本與杯子或故事無關。反而是,關於手套的。
第三章:公爵
長髮姑娘曾注意到一對精緻手套可以讓她的每日工作變得更美好。現在,她指的是好的那種手套,由軟皮革製作,使用時可以緊貼住手。那種如果塗上油且不放在陽光下就不會硬化。那種舒適到洗手時才發現原來手上還戴著。
完美的手套是無價的。而查理就像是一組好手套。她花愈多時間與他一起,在一起的感覺就愈對勁。月影看似愈明亮,她的負擔就感覺更輕鬆。她真地喜歡有趣的杯子,但一部分的原因是每一個都給她一個來拜訪他的藉口。
他們兩個間現在正在增生的那種情感如此美好、如此奇妙,然而長髮姑娘懼怕稱之為愛。從其他年輕人談論的方式來看,「愛」很危險。他們的愛看起來是一種忌妒與不安全感。是一種激烈的爭吵與更激烈的復合。看起來不像是一對好手套,更像是燒傷手的熱煤。
愛總是使長髮姑娘懼怕。但當查理再次把他的手搭在他的上,她感覺到了熱度。那個她總是害怕的熱火。畢竟,煤就裝在那裡面——就像在一個好爐子裡。
她想要跳進他的熱火,丟掉所有理智。
查理僵住了,手還放在她手上。當然,他們以前已經觸碰過好多次,但這次不一樣。這個時刻。這個夢幻。他臉紅了,但還是讓他的手留在那。然後他終於抽回去然後抓抓自己頭髮,不好意思地微笑。當然,因為他是他,所以沒有破壞此刻——而是使其更加甜蜜。
長髮姑娘尋找著最完美表達的話。有許多句都能為此刻服務。她可以說:「查理,我想去院子走走,你願意牽著嗎?」然後再次把手交給他。
她可以說:「救命,我不能呼吸。凝視著你帶走我的氣息。」
她甚至可以說一些完全瘋了的話,像是:「我喜歡你。」
然而,她說了:「呵呵。手好暖喔。」她半帶哄笑地說出這句話,但她說一半就哽咽住,完全——純屬偶然地——模仿了海豹的叫聲。
可能可以說長髮姑娘在說話上也有一套。自己的話總是在妨礙自己的那一套。
作為回應,查理給她一個微笑。一個美妙的微笑,隨著持續愈發自信。那是她未曾見過的。且它表現出「我想我愛你,長髮姑娘,儘管你像海豹。」
她也微笑回應。然後,往他肩膀後方她看到了公爵站在窗戶的正後方。那個高大筆挺的男人穿著軍裝式的衣服,胸前好像有各種徽章。
他沒有在微笑。
確實,她只看過他微笑一次,是在懲罰想透過商船偷渡離開島嶼的老洛泰爾(Lotari)的時候。似乎那就是公爵唯一一種微笑——也許查理把他們家的額度都用掉了。不論如何,如果公爵確實只有一種微笑,那他大概是用露出更多牙齒來彌補。
那天,公爵消失在房子的幽影裡,但感覺起來長髮姑娘在向查理告別時還暗中盯著她。在她踏下階梯時,她原本預期會在背後聽到吼叫。然而豪宅反而一片安靜,雖然是一種不祥的沉默。看見閃電後的那種緊張沉默。
這種感覺沿路追著她下山進入家裡,她向她的雙親咕噥說累了。她想要進房間,等待沉默結束。等士兵來敲門,質問為什麼擦窗戶的女孩膽敢碰公爵的兒子。
當沒有事情發生時,她開始希望是自己過度解讀公爵的反應。然後她回想公爵奇異的微笑。在此之後,她整晚都在擔心。
她最終在清晨早早起床,把頭髮綁成馬尾,然後拖著腳步走到市集。在這裡,她會挑選過時貨品與即期食材,找出她買得起的東西。儘管時間還早,但市集已經充滿活動的噪音。男人們在人們聚集喋喋不休時把路上的死孢子掃掉。
長髮姑娘馬上就知道有新聞了。她打起精神,知道沒有甚麼能比她整晚的可怕期待更糟的東西。
她錯了。
公爵發布了一則聲明:他與家族將在當天離開島嶼。
第四章:兒子
離開。
離開島嶼?
人不會離開島嶼。
理智上,長髮姑娘知道這不是事實。公爵偶爾會離開向國王報告。再加上,他藉由在完全長得不一樣的遙遠地方殺了人才得到那些漂亮勳章。他顯然在那些戰爭期間很英勇,因為他的兵團死了很多人但他活下來。
在過去,公爵從不帶上他的家族。然而這一次,他們也要一起走。「公爵繼承人已經成年,」公告如此宣布。「因此我們應把他介紹給文明的各海的各位公主尋求訂婚。」
現在,長髮姑娘是一個務實的年輕女人。所以她只有想一氣之下把購物籃撕成一條一條。她不過就考慮大吼髒話行不行。她剛好沒有決定要衝到公爵豪宅前要他改變主意。
她並沒有選擇這些非常不實際的作法,而是在麻木陰霾中繼續購物,用熟悉的動作給她突然粉碎的生活一個正常的假象。她找到一些自己應該能利用的大蒜,一些還沒有太枯萎的馬鈴薯,甚至還有一些大到可以挑出象鼻蟲的穀物。
在過去,她會對這次大豐收很滿意。但今天她腦袋裡想的都是查理。
這真的無敵不公平。她不過只是想要確定她對他是甚麼感覺,然後一切就都變了?好啦,她有告訴自己要預期這種痛。愛中也有痛。但那就是茶裡的鹽巴——也該有一點蜂蜜吧?應該也要有——她大膽許願的——烈情吧?
她收到了浪漫故事裡的困難但卻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幸地是,她的實用想法開始發揮作用。只要他們兩個還能假裝,那麼現實世界就不能分離他們。但能假裝的時間已經沒了。
她原本是以為接下來會怎麼樣?公爵會讓她與他兒子結婚?她原本又是以為她帶給查理什麼?她完全比不上公主。只要想想,他們可以負擔的起多少杯子!
在幻想的世界,婚姻是為了愛。在現實世界裡,則是關乎政治。語詞都具有好多的意思,儘管大部分都可以總結為:這是貴族——以及那些不得不被承認的超級有錢人——間討論的事。沒有平民可以多嘴。
她結束了購物開始走上回家的路,在那至少她可以向她的雙親表達同情。不幸的是,看來公爵沒有要浪費時間,因為她看到一個隊伍向著碼頭蛇行前進。
她轉身走回去,剛好就比隊伍晚抵達——他們開始將家族物品裝載上商船。沒有人被允許離開島嶼,除非他們是,某些人。長髮姑娘擔心她沒有與查理說話的機會。然後她又擔心她想,但他不想看到她。
幸好,她看到他站在群眾的一側,尋找聚集的人群中的那個人。他看到她的瞬間,他立即衝過來。「長髮姑娘!噢,月亮啊!我好擔心我不能及時找到你。」
「我……」她說了什麼?
「美麗的女士,」他鞠躬說。「我必須告辭了。」
「查理,」她輕柔的說。「別成為你不是的那個人。我懂你。」
他做個鬼臉。他穿著旅行大衣甚至還戴著帽子。他恨帽子。「長髮姑娘,」他更輕柔的說。「我恐怕我曾騙了你。你看……我不是守土人。我是……嗯……公爵的兒子。」
「太驚人了。誰會想到園丁查理與公爵繼承人查理竟然是同一個人,而且他們還同樣年紀、同樣外表、穿同樣衣服。」
「呃,對。你生我氣嗎?」
「怒氣現在正在排隊。」長髮姑娘說。「排在第七個,夾在疑惑與疲累中間。」
在後方,查理的父母列隊上船。他們的僕人帶著最後一批行李跟在後方。
查理低頭看著腳。「看起來我要結婚了。跟不知哪個國家的公主結婚。你覺得呢?」
「我……」她該說什麼?「我希望你順利?」
他抬頭對上她的眼睛。「又來了,長髮姑娘。記得嗎?」
這對她很難,但她還是擠出了內心深處總是在躲她的那些話。「我希望,」她緊抓住那些話說出來。「你不要這樣。不要結婚。不要與其他人。」
「噢?」他抬頭。「你認真的嗎?」
「我是說,我很確定他們一定很友善。公主他們。」
「我相信那是工作的一部分。」查理說。「就像是……你有聽過他們在故事裡做的事嗎?復活兩棲動物?提醒人們家裡小孩尿床了?他們必須要心甘情願且友善地提供這些服務。」
「好喔。」長髮姑娘說。「我……」她深呼吸一口氣。「我仍然……寧願你不會與他們這種人結婚。」
「好,那我就不要。」查理說。
「我不相信你有選擇,查理。你父親想要你結婚。這是政治。」
「嗯,但你看,我有秘密武器。」他抓起她的手並傾身向前。後方,他的父親走到船頭低頭看著,眉頭皺起。
然而,查理仍做出一個撇嘴微笑。他「看我多狡猾」的微笑。當他沒有非常狡猾時會露出這個微笑。
「什麼……樣的祕密武器,查理?」她問。
「我可以變的無敵無聊。」
「這不是一種武器。」
「這可能在戰爭裡用不上,長髮姑娘。」他說。「但在戀愛上?這是跟最利的細劍一樣好的武器。你知道我如何講不停。然後講不停。然後講不停。」
「我喜歡你講不停,查理。我也不在意繼續講不停。我有時甚至享受這個不會停。」
「你是特別情況。」查理說。「你……欸,這麼說有點傻……但你就像是一對手套,長髮姑娘。」
「我是?」她嗆到了。
「對。不,不是要冒犯。我是說,當我必須練劍的時候,我戴著這些手套然後——」
「我懂。」她低語。
從上方船上,查理的父親再次皺起眉頭,然後吼著要他快點。長髮姑娘注意到——就像查理有不同種的微笑,他的父親也有不同種的臭臉。她不是很喜歡現在這個對她的暗示。
查理瞥一眼他父親,然後緊緊捏住她的手,再次看向她。「長髮姑娘。我答應你。我不會結婚。我會去那些王國,然後我會表現得讓人難以忍受地無聊,這樣就沒有女生會要我。
「我不是很擅長。我對決父親的時候甚至沒得過一分。我在正式晚宴上弄翻湯。我說太多話,甚至我那收錢來聽話的門房都必須找有創意的理由來打斷我。前幾天我在跟他說魚與鯨的故事,然後他就假裝撞到腳趾,然後……」
我不是很擅長:原文 I’m not good at much.,可能是試讀稿漏字。
公爵又吼了。
「我可以做到的,長髮姑娘。」查理堅持說。「我會做到的。在每次停靠,我會挑一個杯子給你,好嗎?一旦我把目前的公主無聊到死——而且我父親也決定我們必須移動的時候,我把杯子寄給你。你看,這是證明。」他緊緊捏住她的手。「我會的,不只因為你的聆聽。是因為你懂我,長髮姑娘。你總是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
他最後一次緊捏她的手,然後終於以移動回應他父親的吼叫。長髮姑娘緊緊抓住他的手。不希望結束。
查理回看她,給她最後一個微笑。儘管他努力表現自信,但她看的懂他的微笑。這是不確定的一個。充滿希望但同時也擔心的一個。
「你也是我的手套,查理。」長髮姑娘對他說。
在此之後,她放手讓他離開,讓他跑上船板。她已經要求很多了。公爵強迫他的兒子到甲板下。船向後推進,滑過靠近大石頭死掉、灰色的孢子,進入真正的孢子洋。當洋底的深處的排氣口送出一陣空氣的同時船也開始搖晃震動。
隨著這陣攪動,孢子變得與液體一樣。風吹動船帆讓它向著地平線航行,留下被動作揚起的碧綠塵埃在後。長髮姑娘爬上她家,從峭壁上望著,直到船變成杯子的大小。然後是斑點的大小。然後消失。
在這之後,等待開始了。
他們說等待是生命中最痛苦的折磨。這裡說的「他們」是指作家,因為完全沒有有意義的事要做,所以就用想著要說什麼來填滿他們的時間。任何有工作的人都能告訴你花時間來等待是一種奢侈。
長髮姑娘有窗戶要擦。有飯要煮。有弟弟要照顧。她的父親不可能從礦坑發生的意外恢復了,即使他想要幫忙,但他連走也沒辦法。他整天只能幫長髮姑娘的母親縫要賣給水手的襪子,但因為紗線的費用讓他們只能賺微薄的錢。
所以長髮姑娘不等待。她工作。
不過,在第一個杯子寄到時還是鬆了一大口氣。是由艙室雜工霍德遞送的。(對,就我。你怎麼得到爆料的?是名字的問題嗎?)一個漂亮的瓷杯,上面連一個缺口都沒有。一併來的還有一封信與一小張有塗鴉卡片:兩隻戴著手套的手互相握住。
那天世界明亮了。長髮姑娘幾乎可以在讀信時想像查理在跟她說話,詳盡的講著第一位公主的愛慕。藉由英勇的單調乏味,他列出夜裡自己以各種姿勢躺下時肚子發出的所有聲音。因為還不夠,他顯然還解釋他如何保存剪下的趾甲並為他們取名。然後他成功了。
奮戰吧,我聒噪的戀人。長髮姑娘隔天刷著豪宅窗戶時回想著那些話。勇敢吧,我和氣又惡劣的戰士。
第二個杯子是由純紅色玻璃製造,高而瘦,好像它就是試圖呈現出比實際裝的液體更多的感覺。也許它是從某個小氣的酒館來的。這個公主他藉由解釋他吃了什麼早餐來拖延,他講了複雜精細的細節,因為他顯然算了炒蛋的片數並由尺寸來分類。
第三個杯子是一個優良堅固的白鑞馬克杯,有點分量。也許是從查理編造的其中一個地方來的,據說那裡的人都必須攜帶武器。長髮姑娘合理地相信她可以用揮舞這個杯子來擊倒攻擊者。這個公主不能承受一個關於各式標點符號之益處的加長版談話,當中有些標點符號是他發明的。
第四個包裹沒有包含信,只有一個畫著蝴蝶與底下紅色海洋的杯子。她發現它有點奇怪,蝴蝶沒有害怕孢子,但也許它是一隻囚犯蝴蝶,被強迫飛出海洋面對最終厄運。
第五個杯子從未寄到。
長髮姑娘試著給它寬限,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運輸遭受干涉。畢竟,航行在孢子的船會遇到無數的危險。海盜或著……你懂的……孢子。
但這幾個月變得漫長,每個月都更乏味。每次有船到達港口,長髮姑娘都在那裡問有沒有信。
沒有。
她連續幾個月都這麼做。直到自查理離開後已過一整年的時間。
然後,終於,有一張便條。不是查理寫的,而是他父親,寄給全鎮而不是專寄給她。公爵終於要回歸狄根點,與他同行的還有他的妻子、他的繼承人……還有他的新媳婦。
第五章:新娘
長髮姑娘坐在自家門廊上,靠著她母親,看著地平線。她握住查理送來的最後一個杯子。有著自殺的蝴蝶的那一個。
她的溫茶喝起來有淚的味道。
「這不是很實際。」她向母親低語。
「愛很少是啊。」她的母親回應。她是一個結實的女人,有著令人愉快的腰圍。五年前,她還與蘆葦一樣瘦。然後長髮姑娘才知道她母親把一部分的食物分給小孩——從那時起,長髮姑娘接管了購物並提高了花錢的額度。
一艘船出現在地平線。
「我終於想到我應該說什麼了。」長髮姑娘推開擋住眼睛的頭髮。「當他離開時,我叫他手套。這沒有聽起來的那麼糟。因為,他也用這個叫我一次。我有一年的時間想,然後我發現我應該要說更多。」船不可避免地更接近時她母親緊緊捏住她的肩膀。
「我應該,」長髮姑娘低語,「說出我愛他。」
她母親陪著她前進,就像前線面對炮火的士兵,下到碼頭歡迎船隻。她父親,帶著病腿,留在後面——這很好。長髮姑娘怕他像是最近幾個月抱怨公爵與他兒子那樣在街上大吵大鬧。
但長髮姑娘找不到怪查理的理由。身為公爵的兒子不是他的錯。這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真的。
群眾已經聚集起來。公爵的信說他想要一場慶祝——而他會帶來食物與果酒。不論人們怎麼看一名新的未來的公爵夫人,他們都不會錯過免費喝酒的機會。一如既往,禮物是受歡迎的祕訣。還有處決任何不喜歡你的人的權力也是。
長髮姑娘與她的母親到達群眾的後方,但麵包師傅福爾摩斯(Holmes)吆喝他們到他的位置來看得更清楚。他是一個善良的人,總是留下長麵包的末端,用幾分錢賣給她。
所以長髮姑娘有個好視野能看著公主從甲板上出現。她很漂亮。紅潤的臉頰、閃耀的頭髮、嬌嫩的臉孔。她太完美了,各海最好的畫家在畫她的肖像時根本找不到修飾的地方。
查理終於要變成故事的一部分了。藉著強迫自己,長髮姑娘為他感到高興。
公爵下一個出現,揮著手讓人們知道要為他歡呼。「我在此介紹,」他大吼。「我的繼承人!」
一個年輕男人踏上公主旁的甲板。而那肯定絕對不是查理。
這個年輕男人大概與查理相同年紀,但他六呎半高且有筆直到讓其他男人懷疑自己的下巴。他肌肉鼓起——以至於當他抬手揮舞時長髮姑娘發誓她可以聽到他的襯衫在哀號。
十二月之下的這是什麼?
「一場不幸的意外後,」公爵向寂靜的群眾宣告。「我被迫要收養我的姪子德克(Dirk)並任命他為我的新繼承人。」他給群眾一點接受消息的時間。「他是一個優秀的擊劍手,」王繼續說。「而且回答問題都只要用一句話的答案就好。有時甚至只要一個詞!此外,他也是一個戰爭英雄。他在湖廁之戰(battle of lakeprivy)失去了一萬人。」
德克 Dirk:在英文也有「短刀」的意思
王繼續說:原文 the king continued,可能是是讀稿錯誤
「一萬人?」長髮姑娘的母親說。「天啊,可真多。」
「我們現在要慶祝德克與休眠公主(Princess of Dormancy)的婚姻!」公爵高舉雙手大吼。
群眾安靜,仍在疑惑。
「我帶了三十桶。」公爵大吼。
他們歡呼。於是,派對開始了。鎮民領路前往議會廳。他們評論公主的美貌、驚奇德克走路時能保持如此平衡,畢竟他的重心一定在他上胸骨附近。
長髮姑娘的母親說她得到答案了,然後就跟上人群。然而,長髮姑娘從震驚中回復時,她看到了僕人飛力(Flik)在靠近跳板底部的地方招手要她過去。他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他有著看起來在等待恰當時機飛上天空加入同類的大耳朵。
「飛力?」她低語。「怎麼了?意外?查理在哪?」
飛力抬頭看一眼前往宴會廳的人群隊列。公爵與他的家族也過去了,現在已經遠到皺眉會因為風的阻力與重力下墜而失去效果。
「他想要我交給你這個。」飛力交給她一個小袋子。她接過時袋子內叮咚作響。裡面是陶瓷碎片。
第五個杯子。
「他很努力,長髮小姐。」飛力低語。「唉,你應該要見見少爺。他做了所有能擺脫那些女性的事。他記住八十七種不同類型的三夾板與他們的用途。他用最長的故事跟每位遇上的公主說他童年的寵物。他甚至還討論宗教。我以為第五個王國要拿下他了,因為那位公主是聾子,但少爺在晚餐時吐在她身上。」
「他吐?」
「就在她膝上,長髮小姐。」飛力看看兩旁,然後招手要她跟上,同時他則把一些行李從碼頭搬走,放到更冷清的地方。「但他父親明白了。弄懂少爺在做什麼。公爵生氣了。非常生氣。」
他指了指袋子裡的破杯子。
「好,但查理怎麼了?」長髮姑娘問。
飛力轉開視線。
「拜託。」長髮姑娘問。「他在哪?」
「他在子夜海(Midnight Sea)航行,長髮小姐。」他說。「就在煞納死彌亞(Thanasmia)自己的月亮底下。魔女帶走他。」
煞納死彌亞 Thanasmia:推測可能是希臘文「θάνατος 死亡」的相關型態變化
那些名字使長髮姑娘全身顫抖。子夜海?魔女的領土?「他為什麼要這樣?」
「嗯,我想是因為他父親強迫的。」飛力說。「你知道,魔女沒有結婚。王一直想要試著讓她不那麼有威脅。所以……」
「他派查理去嘗試與魔女結婚?」
飛力沒有回應。
「不。」長髮姑娘懂了。「他派查理去死。」
「我沒有那麼說。」飛力匆匆離開。「如果有人問,我沒有那麼說。」
麻木的長髮姑娘坐在碼頭的一根墩子上。她聽著孢子發芽,那聲音像是流動的沙。即使在像她這種最荒郊野外的島嶼,大家也都知道魔女。她一段時間就會派船襲擊新綠海(Verdant Sea)邊境,而與她的戰鬥無比困難。她的堡壘藏在最危險而遙遠的子夜海。要去那裡你必須跨過只稍微不致命一點但還是無人居住的緋紅海(Crimson Sea)。
發現查理被從她身邊帶走基本上就像發現他被帶到一顆月亮上一樣。長髮姑娘不能只因為一個人的話而相信。這種事絕對不能。她不敢用問題打擾其他人,但她聽著他們用急切的語調與好奇而渴望趕快卸貨趕快去派對的碼頭工人交談。他們都得到類似的答案。沒錯,查理被送到子夜海。沒錯,王知道——做這個決定時公爵也在。好吧,如果王這麼做,一定有道理。總要有人試著阻止魔女的襲擊。查理,在所有人當中,是……呃……因為某些……理由……明顯的選擇……
這個含意嚇壞長髮姑娘。公爵與王覺得查理太難搞了,他們的解決方式就是擺脫他。德克在查理的船消失後幾小時就被任命為繼承人了。
在貴族眼裡,這是一個優雅的結果。公爵終於得到令她驕傲的繼承人。王從德克與其他王國的聯姻得到收穫。所有人可以抱怨魔女又帶來一次死亡,為另一場戰爭找到了輿論。
三天後,長髮姑娘終於敢向公爵的管家布倫瑞克(Brunswick)強行懇求更多訊息。因為他喜歡她的派,他承認了他們收到一封來自魔女的勒索信。但充滿智慧的公爵宣布這是一個引誘更多船進入夜之海(the Sea of Night)的詭計。王已經宣布查理正式死亡了。
日子過去。長髮姑娘過的恍恍惚惚,發現沒有人在乎。他們把這叫做政治然後就繼續過日子。雖然新繼承人的智力就跟一塊濕軟麵包差不多,但他有人氣、英俊且在別人被殺掉時還能好好活著。而查理則是……嗯,查理。
長髮姑娘花幾個星期鼓起勇氣,然後去問公爵他能不能支付贖金。這種莽撞舉動對她而言不容易。她不是任何一種定義上的懦夫,但要求其他人……就不是她會做的事。但在雙親的鼓勵下,她長途跋涉去悄悄提出要求。
但公爵反而稱她是「焦糖色頭髮的蕩婦」然後禁止她擦鎮上任何地方的窗戶。她被迫要開始與雙親一起作襪子,薪水一下少了好多。
幾週過去,長髮姑娘變的無精打采。她感覺變得不像是普通人的存在,而是快不存在的人。
大石頭上其他人的生活都回歸普通、簡單。沒有人在乎。沒有人要做點什麼。
直到公爵回來的兩個月後,長髮姑娘做出決定。要有人在乎。當然,就是要有人做些什麼。長絲不能強迫其他人。
她要自己去救出查理。
解釋與影響
所以,你可能已經認出了,這是以霍德/智臣的口吻撰寫的。這是一個小說長度的霍德故事,就像狗與龍或是流浪帆——但長達十萬字。以下幾點註記。
- 是的,他在世界內向某人說這個故事。你可能可以從上下文推敲他說話的人是誰——但這不是很明顯。你不需要感到焦慮,那與故事無關。只要知道這不是以你為對象說的(你不存在於寰宇裡)而是向著寰宇裡某個聽眾說的。
- 在這裡(不像是他的某些故事)他正在編年敘說一個寰宇裡的真實事件。也就是說,長髮姑娘是寰宇裡的一個真人,她的世界是一個真正的地方——兩者都不是霍德的創造。他在敘事上有些自由發揮,但大多來說,都是正史。可以放心的當作正史故事在看。雖然故事重點不在他,但他在裡面扮演了某個角色,隨著劇情你會知道他在那裡的原因。
- 略微的童話故事語調是故意的。雖然我個人不認為這是一本童書。它更像是《公主新娘(The Princess Bride)》這種。當你更深入後,童話語調會消失一點(但不是全部)轉為史詩奇幻——雖然是以坐下來講述自己某次冒險的說書人的行文語調作為濾鏡。
說到《公主新娘》……那真的是這個的直接靈感。這本書是因為我第一次給我的小孩看《公主新娘》然後產出的。我喜歡那部電影,我的妻子也是。在電影後,我們聊了下,她指出電影裡的公主並不是非常地……主動。(委婉的說法。)故事是以她為標題,但她並沒有真地做了什麼。
她甚至不能用木棒打中大老鼠。然後,她的問題啟發了我,她問:「為什麼布特卡普(Buttercup)聽到她的戀人被海盜帶走時什麼都不做?她應該能做些什麼吧?」
這就是起點。再加上我想要找個地方塞以太(Aether)到書裡(這東西與後期寰宇非常相關)。還有,加上我對流體化過程的熱愛(當空氣被迫通過沙之類的粒狀材質時,他們會表現得像液體。)我把這些全部攪和再一起。一個人們在粉末或灰塵上而不是水上航行的世界。一種開始把以太做為寰宇魔法介紹給人們的方式。還有最基礎的前提:如果布特卡普更積極一點會怎樣?
以太 Aether:颶光典籍繁中官方翻譯為艾澤,但因該詞彙過去歷史習慣翻譯個人認為稱為以太較為合理
成果就是《碧綠海的長髮姑娘》。一個海盜、危險孢子與(因為霍德參與)偶發性自負獨白的童話。它將會是我們山德森之年 Kickstarter 四書裡的第一本,於 2023 年 1 月出貨。
下一週,我將呈現祕密專案二號的開場章節給你——那將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布蘭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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